中国近代史从何时开始?到何时结束?对于这个问题有不同看法。一九五六年，全国召开十二年科学规划工作会议时讨论过这个问题。高教部委托中国人民大学起草《中国现代史》提纲。那时现代史是指从一九一九～一九四九年的历史。原来请胡华同志起草，当时因为他有病，便由我和彭明同志起草。起草过程中，我们感到把一九一九年五四运动作为现代史的开端不太妥当。我们认为通史不同于专史，通史应该包括经济、政治、军事、文化等各方面。作为专史，例如现代文学史，从五四新文化运动开始是可以的。作为通史，我们认为现代史应该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的历史。历史的分期应该按照马克思主义关于社会发展的学说，应该根据生产方式、社会制度来划分。我们的意见当时是少数。讨论时，积极赞成的有孙思白同志，北京师范大学、中山大学的同志也支持。但绝大多数，几乎所有研究近代史的同志都认为现代史应从一九一九年开始。我们一直不赞成这种意见。因此，我们的提纲没有叫现代史提纲，而是叫《中国近代史》(下)提纲。高教部的同志说，人家不赞成，你们就别叫近代史吧。所以，我们的书最后称为《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通史》。此外，还有一种意见，认为中国现代史应该从一九一七年十月革命开始。他们的论据是，全世界从十月革命以后进入了无产阶级革命时期，世界史从十月革命开始作为现代史，中国史也应该从十月革命开始作为现代史。这种意见的理由是不充分的，反对的人很多。我们认为，十月革命以后，从全世界范围来说，开始了无产阶级革命时代，但并不意味着十月革命后，全世界每个国家都进入了社会主义时期。正如我们讲世界史时，从封建社会到资本主义社会，以十七世纪英国革命作为分界线，十七世纪以前是封建社会，以后是资本主义社会。但每个国家是不一样的。法国近代史是从一七八九年大革命开始的；俄国是从十九世纪“农奴解放”开始的；日本是从“明治维新”，也是十九世纪开始的。尼德兰、意大利、西班牙等国家，资本主义的发展比英国还早。因此，每个国家的历史应该根据每个国家的具体情况来划分阶段。当然还得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因为人类社会发展是有普遍的规律性的。所以，划分历史阶段，既要按照统一标准，又要根据具体情况。人类社会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大约二、三百万年的历史了。在中国，原始人从何时开始，考古学家意见很不一致。有人说一百二十万年，有人说一百三十万年，甚至有人认为是一百六十万年或一百七十万年前。不论怎样说，中国人的祖先有一百万年以上的历史了。人类社会是漫长的，到现在为止，大体上经历了五种社会生产方式。这就是原始社会生产方式、奴隶制生产方式、封建制生产方式、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社会主义生产方式。因此以生产方式划分人类历史，最为恰当。当然，在生产方式的基础上产生了不同的政治制度，不同的意识形态，但归根到底，人类社会不同的社会制度是由生产方式决定的，五种社会形态就是这样划分的。全世界只有我们中国是惟一经历过五种生产方式的国家。中国经历了漫长的原始社会，长期的奴隶制社会，更长期的封建制社会，一百年左右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从一九四九年又进入了社会主义社会。中国没有经过比较完善的资本主义社会，但半封建半殖民地制度实际上属于资本主义范畴。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特点就是有资本主义生产，不过有许多是外国人的或依附于外国人的，当然也有民族资本主义。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如果单从数量来说，封建经济成分在许多地区，尤其是内地，还要占优势，但在国民经济中占支配地位的不是封建经济，而是比较集中的，尤其是特别集中如“四大家族”的官僚资本主义，尽管它不同于一般的纯资本主义社会。其实，任何一种社会经济形态都不会是很纯的，只能是相对而言。在西方国家，资本主义比较纯，占绝对优势，但也有其他经济成分。中国资本主义比较少，但很集中，在国民经济中起主导作用，占支配地位，如“四大家族”的官僚资本主义即掌握了国家的经济命脉。因此，新民主主义革命后期，一九四七年十二月，毛主席在《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中提出，不但要消灭封建主义所有制，要把帝国主义势力赶出去，而且要对“四大家族”官僚资本主义采取没收的政策，这是历史的必然。所以说中国是从原始社会经过奴隶制、封建制，经过资本主义范畴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走上社会主义，即共产主义的低级阶段的。西方国家生产虽然很发达，但现在还是资本主义，并没有因为生产发达就进入了社会主义。有的国家，比如俄国，十月革命后进入了社会主义，但它的历史上，奴隶制没有作为一种单独的社会形态存在过。我们用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类社会发展的学说来划分历史阶段，是因为这一学说是真理，它阐明了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只有用这样的标准，以生产方式来划分历史阶段，才是科学的。

关于中国现代史，许多人主张从五四运动开始，我们认为不合理。因为五四运动没有能改变中国的社会性质。从经济上说，五四前后都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经济；从政治制度上说，五四前后都是军阀统治。五四运动是一次伟大的爱国运动，随后产生了中国共产党，它可以作为新民主主义革命开始的标志，但不能作为现代史开始的标志。我在上面说过，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人类社会的发展，最主要的是生产方式的发展。中国经历过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在封建社会后期，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由于外国资本主义的侵入，中国逐步成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这就是说，封建主义生产方式不完整了，里面有了部分资本主义方式，虽然比例不很大，但毕竟是属于资本主义的范畴。现在，我们进入了社会主义社会。有人说中国现在不是社会主义。那是什么呢?难道是奴隶社会、封建社会、或是资本主义社会?这样的提法不是很荒唐吗?当然，我们的社会主义生产方式还不够发达，还正在向前发展。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应该按生产方式，社会制度来划分历史时期，包括全面考察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经济基础的变化总是比较慢的，一般不是很激烈的。所以决定历史分期，生产方式是根本的，但究竟从哪一年、哪一个具体日期算起，常常是以重大的政治事件作为划分的标志。如中国古代历史的分期，常以某个朝代作标志。西方也是如此，以重大政治事件为标志，如法国即以一七八九年的大革命作为封建时代终结、资本主义时代开始的标志。但不能简单化，不能认为既然以政治事件作标志，就把阶级斗争作为历史分期的根本。把政治事件作为标志必须反映出生产方式变化这个根本。如果把五四运动作为中国现代史的开端，就是只考虑了政治事件，没有考虑社会经济这个根本，而把阶级斗争作为根本了。这正如考察中国封建社会的历史，不能认为封建社会的历史只是农民战争的历史一样。毛泽东同志说，农民战争、农民起义是推动中国封建社会前进的动力。这是正确的。但这不是说中国的封建社会就只有农民战争、农民起义。更不能简单化地认为：劳动人民推动了历史前进，创造了文化，因而历史上的一切文化都是劳动人民的文化，我们只能继承劳动人民的文化。毛泽东同志说，中国历史上有许多伟大的思想家、军事家、文学家、发明家。那么，中国历史上伟大的诗人是谁?当然有民间诗人，但一提起诗人来主要还是屈原、李白、杜甫等。列宁有篇著名的文章——《青年团的任务》，其中说到“只有用人类创造的全部知识财富来丰富自己的头脑，才能成为共产主义者。”“无产阶级文化应当是人类在资本主义社会，地主社会和官僚社会压迫下创造出来的全部知识合乎规律的发展。”马克思主义是继承了一切优秀的文化遗产而创立起来的，马克思以能继承前人的文化遗产而感到光荣。因此，搞历史研究绝不能简单化。

中国历史应当怎么分期呢?我认为，可以从原始社会开始，把它叫做远古时代。从考古发掘看，中国原始社会从一百多万年以前就开始了。原始社会，很落后、很野蛮，真正是人吃人的社会，杀俘虏，吃人。接着进入阶级社会。中国奴隶社会是确实存在过的。但是不是从夏代开始，还可以进一步研究。很可能是从夏代就开始了。奴隶社会中奴隶制生产方式是主要的。但一个社会很复杂，不是绝对的纯，往往包含有几种生产方式。如在奴隶社会的初期有原始社会残余，后期又会有封建制的萌芽，而且还有其他“自由民”的个体生产，但主要形态是奴隶制。奴隶社会有了剥削，创造了文明，如希腊、罗马的奴隶社会出现了高度的文明。人类文明的开始就是剥削的开始。从没有剥削到有剥削，从没有剥削制度到有剥削制度是人类社会一个巨大的进步。生产力发展到一定程度才会出现剥削制度，生产力的继续不断发展才形成不同形态的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和资本主义社会的剥削制度，最终剥削制度才被否定而出现生产力高度发展的共产主义社会。不能把剥削看得简单化，剥削是因为有条件才会产生，它要发展到再也剥削不下去了、无须剥削了，才会消灭。

继远古的原始社会之后，中国的古代是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这段时间很长，从夏商开始一直到一八四NFCA1年鸦片战争。中国的近代就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从鸦片战争到一九四九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新中国成立后，中国进入社会主义历史时期，就是现代，这是中国历史的新纪元。从此，剥削制度消灭了，劳动人民成为国家的主人，才能够自觉地去创造历史。

中国近代史应从一八四NFCA1～一九四九年。我想把这部分历史具体地分为十二段：

第一段：一八四NFCA1～一八五一年，中国近代史的开始，外国资本主义的侵入。中国资本主义的萌芽开始很早。毛泽东同志说中国近代史从一八四NFCA1年开始，中国封建社会孕育着资本主义萌芽。我认为不管明代有多少资本主义萌芽，中国还是封建社会。中国社会真正起根本变化，是在清代后期，鸦片战争以后，外国资本主义侵入了，才逐步引起根本性的变化。据现有的调查资料，中国近代第一个民族资本主义企业，是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初在广东创办的一家丝厂。我国在明代末期就已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为什么没有发展成资本主义社会呢?尚钺同志有个很重要的见解：落后的满族入侵内地，推迟了中国社会的发展。他这个观点曾遭到批判，被认为是违反“民族政策”。好像中国历史上各民族间不存在掠夺、压迫的问题。真是这么回事吗?我看不见得。金人南侵，岳飞抵抗，史有定评。但照这种观点看，金人没有南侵，岳飞抗金是违反“民族政策”，那么，秦桧主张投降岂不成了执行“民族政策”?很明显，这种观点不是历史唯物主义的。如赞成这种观点，几百年后，全世界实现了共产主义，再看我们的历史，抗日战争也会成为不讲“国际主义”，汪精卫倒成为“国际主义者”了。能这样写历史吗?不能。要尊重历史条件。各民族之间，既有和平与融合，又有战争与压迫，必须全面地看问题。

第二段：一八五一～一八六四年，太平天国运动。这里有个问题，就是能不能称太平天国为革命运动?马克思、恩格斯、列宁，他们从来没有把农民起义说成“革命”，但对太平天国，有时却称为“革命运动”。为什么呢?我认为这是就世界全局而言，因为太平天国运动发生在十九世纪的中国，它把中国推向近代，推向资本主义，它是资产阶级世界革命的一部分，所以能称为革命运动。但从太平天国本身来分析，它虽然受西方影响，特别在洪仁NB669的《资政新编》里面有很多资本主义的东西，但是没有实行。太平天国实行的那一套，从总体来看仍然是农民起义、农民战争的东西，不是资产阶级性质的革命。洪秀全到南京当天王，搞的还是封建性的一套。他到东王杨秀清那里去，仪仗队非常庞大，前面的已到东王府，后面的才刚出天王府。因此，我现在称太平天国起义，或太平天国运动，不称革命。但这也引起不少反对意见，说我贬低了农民运动。我认为没有贬低，而是对农民运动要有恰当的评价。我们党是非常重视农民运动的，但中国的农民运动只有在马克思主义领导之下，在无产阶级领导之下，在共产党领导之下才能成功。毛泽东同志说，新民主主义革命是无产阶级领导的、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大众的反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的革命，这是花费了很大代价才获得的经验教训的总结。在中国，没有马克思主义武装的无产阶级政党，单靠农民战争，革命就不能胜利。马克思主义如不通过无产阶级及其先锋队，就不能与农民运动结合。农民只能产生民粹主义，不能产生马克思主义，只能产生民粹党、无政府主义党，不能产生共产党。马克思主义与学生运动结合也不能产生共产党。有过这么一种说法：马克思主义和共产主义知识分子结合产生中国共产党，这也不对。只有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工人运动相结合才能产生中国共产党。共产党只能是工人阶级的政党，不能是其他阶级的政党。邓小平同志说，现在中国的知识分子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了，这是完全正确的。有人写文章说知识分子是工人阶级最先进的一部分。这就不对了。工人阶级的核心是产业工人。现在知识分子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但还是要好好地改造思想，因为知识分子的工作、生活条件，不会产生集体主义、共产主义。马克思主义虽然不是工人自发运动的产物，但它是工人阶级的世界观。它从工人阶级那里找到物质基础，工人阶级从马克思主义那里找到思想武器，这样才产生共产党。我们必须了解：奴隶不是奴隶社会的掘墓人，农民不是封建社会的掘墓人，唯独无产阶级才是资本主义社会的掘墓人，因为无产阶级代表新的高度发展的生产力。根据马克思主义的原理，我们说，太平天国运动本质上仍是一次农民运动。

第三段：一八六四～一八九四年，列强侵略的加深，洋务运动的破产。毫无疑问，洋务运动是为了加强清政府的反动统治的。但它毕竟还是统治阶级内的一种改革运动，革新运动。人们对宋代王安石的改革，明代张居正的改革，都基本上加以肯定，为什么对洋务运动要一笔抹杀呢?我看还是应该具体分析。当然，洋务运动不能使中国真正富强起来。中日甲午战争宣告了洋务运动的失败。

第四段：一八九四～一九NFCA1一年，资产阶级改良主义运动的破产，义和团运动的失败。一八九四年爆发的中日甲午战争一定要作为中国近代史上的一个重要分界线，予以足够的重视。吴玉章同志对甲午战争很重视，范文澜同志也很重视。因为中国在甲午战争失败后，订立了《马关条约》，允许外国人到中国来开工厂。同时外国资本主义发展到帝国主义阶段，从以商品输出为主转向以资本输出为主，通过不平等条约到中国来开工厂、修铁路。这样就使中国殖民地化的程度加深了，而资本主义也开始发展起来。中国资本主义产生在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发展却是在甲午战争以后。中国资产阶级的改良运动，如康有为等的公车上书、戊戌维新，革命活动，如孙中山等发起兴中会，都是甲午战争以后发生的事。戊戌维新是个改良主义运动，它不以推翻统治阶级为目的。革命派并不拒绝改良，但不是以改良为目的，而是要推翻旧的统治、建立新的统治，它只把改良作为一个前进的阶梯。在十九世纪末，资产阶级革命运动还没有形成一个潮流，改良主义运动是有进步意义的。义和团运动是此起彼伏的一场农民自发的反帝爱国斗争，还没有形成为全国性的高潮就被镇压下去了。义和团也没有一个真正的领袖和比较明确的政治纲领。义和团运动中有许多非常原始、落后的东西，如对外国采取简单的排外，这些都是不足取的。当然，义和团运动很有意义，它阻止了帝国主义对中国的瓜分，起了很大的作用。但我们不能把农民斗争过分理想化，不能用想像代替历史。历史是科学，不是文学。历史著作要写得生动，不能干巴巴的，但不能靠想像、夸张，写成文学作品。

第五段：一九NFCA1一～一九一二年，资产阶级革命运动的兴起，清朝封建专制政府的覆亡。一九NFCA1五年同盟会成立到一九一一年将清朝帝制政府推翻，是同盟会领导的资产阶级革命，辛亥革命是它的高潮。辛亥革命怎么引起的?辛亥革命的序幕或第一幕应该是铁路风潮，特别是四川的保路运动，然后是武昌起义，然后是各省响应，然后是南京临时政府的建立。

第六段：一九一二～一九二二年，北洋军阀政府的建立，旧民主主义革命的失败。袁世凯上台是北洋军阀统治的开始。孙中山上了袁世凯的当，结果辛亥革命失败了。袁世凯要当皇帝，引起全国反抗。孙中山认真地总结了经验教训，但也有总结得不当之处，如他认为辛亥革命失败是因为同盟会不听他的话，于是重新组织中华革命党，参加者必须对他宣誓效忠，按手印，这样连黄兴等都不愿参加了。辛亥革命失败后，孙中山继续坚持了革命斗争，反对袁世凯当皇帝，反对军阀段祺瑞，维护临时约法。这些都有进步意义，但都是旧民主主义革命，都失败了。直到被陈炯明赶出广东，孙中山才认识到，中国的军阀，“南与北”，“如一丘之貉”，都靠不住。那找谁呢?找工人、农民、找共产党，联俄联共。

第七段：一九一九～一九二四年，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开始，革命统一战线的建立。这里有一个时间交错。一九一九年五四运动是在十月革命影响下掀起的，虽没有党的领导，但马克思主义传来了，工人运动兴起了，所以说是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开始。一九二一年，中国共产党成立。从此，中国革命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前进。中国革命光靠工人运动不行，还要建立统一战线。一九二四年正式形成国共合作，和孙中山搞统一战线。

第八段：一九二四～一九二八年，国民革命运动的高涨和失败，北洋军阀的覆灭。国共合作，革命高涨起来了，“打倒列强，除军阀”的歌唱开来了。表面上是孙中山领导，实质上起领导作用的是共产党。反帝反封建的纲领是共产党提出来的，孙中山接受了共产党的意见。广大革命群众运动是共产党发动起来的，从而使北伐战争取得了胜利，打垮了北洋军阀。这段要写到一九二八年结束，因为北洋政府到一九二八年才倒台。当然，一九二八年蒋、桂、冯、阎的所谓北伐是新旧军阀的战争。

第九段：一九二七～一九三二年，国民党反动统治的建立，日本侵占东北和对上海的进攻。这里又有一点时间交错。一九二七年国民党政府在南京建立。一九三一年日本在东北发动“九·一八”事变。一九三二年又在上海发动“一·二八”事变，上海人民和十九路军奋起反抗日本侵略。

第十段：一九三二～一九三七年，蒋介石法西斯统治的加强，及其“安内攘外”政策的破产。国民党的反动统治在一九二七年建立后并不巩固，以后逐步加强，搞法西斯主义。蒋介石“攘外”是假的。日本侵略我国，民族矛盾尖锐起来了，蒋介石不抗日，搞“安内”，打共产党，镇压人民。但人民要抗日，谁主张抗日就得到人民拥护，谁抗日就是英雄。蒋介石实行不抵抗主义，积极“剿共”，张学良、杨虎城迫不得已，发动西安事变，把蒋介石抓起来，逼迫他答应抗日。

第十一段：一九三七～一九四五年，抗日战争，人民抗战力量的壮大。在毛泽东同志的正确领导下，在抗日战争中人民的力量迅速壮大，一方面改变了中日力量的对比，另一方面改变了国共力量的对比。只有以共产党为领导的革命力量，才保证了抗日战争的胜利。

第十二段：一九四五～一九四九年，蒋介石发动内战的失败，人民解放战争的胜利，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

以上我将中国近代一百年的历史分为这样十二段，觉得还比较清楚，当然不一定对，同志们可以讨论，可以批评。

中国现代史，从一九四九年新中国成立开始，直到现在。这一时期的历史，也可以分为若干段。中国现代史，也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史，是属于通史性质的，应该包括经济、政治、军事、文化等各个方面的内容，要反映出整个社会的面貌。我初步考虑分这样八段：

第一段：一九四九～一九五二年，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民主革命任务的完成。新中国成立了，还有一些民主革命任务，如土地改革、镇压反革命、抗美援朝，特别是土地改革，这是彻底完成反封建的任务。

第二段：一九五三～一九五六年，社会主义改造，包括对于农业、手工业、资本主义工商业的改造。民族资本主义改造的问题是个重大的问题。无产阶级掌握了政权，不怕资产阶级造反，就可以用改良的办法，通过赎买政策妥善地解决。这是我们中国的创造，是对马克思主义的重要贡献。

第三段：一九五七～一九六一年，社会主义建设的胜利，大跃进的挫折。我们搞五年计划是不错的，成绩很大。但一九五八年大跃进使我们受到了很大的挫折，结果造成了三年的困难。这个教训很深刻，这段历史要好好地写，但要写得恰当。

第四段：一九六二～一九六六年，国民经济的顺利调整，阶级斗争的过分强调。一九六二年初的七千人大会，总结了经验教训，可以好好地搞建设了。但不久又提出“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搞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整走资派，走上了错误的道路。

第五段：一九六六～一九七一年，“文化大革命”的第一阶段，林彪反党集团的灭亡。“文化大革命”起来了，很多青少年、学生很容易接受“左”的东西，上当了。当红卫兵、造反派“光荣”，实际上造了自己的反，把国家搞得乱七八糟。林彪一垮台，很多人逐步清醒了。但林彪垮台了，“四人帮”又上了台。这个经验教训值得好好地总结。

第六段：一九七一～一九七六年，“文化大革命”的第二阶段，“四人帮”被粉碎。一九七二年周总理出来抓工作，形势好转。但一九七四年来了个“批林批孔”运动，实质上是批“周公”，批周总理。一批又天下大乱。没有办法，请邓小平同志出来主持工作，形势又好转了。但不久又批邓，天下又乱了。周总理去世后,天安门事件爆发了。四·五运动，首先是三月从南京搞起来的。一九七六年的四·五运动要在历史上大书特书。这是党领导的(通过一些基层党组织或党员)伟大的群众运动，反对“四人帮”，拥护邓小平同志。

第七段：一九七六～一九七八年，肃清“四人帮”的帮派体系，清除“四人帮”的思想流毒。打倒“四人帮”，全国人民欢欣鼓舞。肃清帮派体系，还要清除其思想流毒。我们要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但不是说马克思、列宁、毛泽东同志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理。不能搞“凡是”派思想。马克思就没有想到社会主义革命不是在资本主义最发达的英国、法国、德国，而是在不够发达的俄国首先胜利。列宁就有创造，他说在资本主义薄弱环节会首先爆发社会主义革命。我们对毛泽东同志的思想也是如此，要分析，不能机械地受束缚。

第八段：从一九七八年党的三中全会以来，国民经济的重新调整，安定团结局面的更加稳定。这一段很重要。陈云同志指出，要很好地调整国民经济，不能以主观代替客观。这一段时期，工业进行调整，农业实行责任制，全国形势很好。我们还进行了国家机构的改革。有人说在历史上搞体制改革的都不得成功。王安石不成功，康梁变法也不成功。我看，我们共产党就是能成功。邓小平同志做了好榜样，自动退居第二线。共产党的老干部头脑是清醒的，懂得革命是为了实现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理想，不是为了当官。所以我们的改革一定能够成功。现在不是个人英雄的时代，而是群众英雄的时代，不会再出现只有一个领袖，只有一个人说了算数的现象。我们的党中央实行集体领导，政治越来越民主，法制越来越健全。我们一方面建设社会主义物质文明，一方面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我们的最美好的理想一定能实现。

(1983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