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商局与工人运动

 
  
  十九、二十世纪之交时,招商局海员有2263人。人数虽少,但这是中国民族航业中第一代海员,是近代航运事业新生产力的代表。
  清末民初,招商局海员身受洋人、封建官吏和官僚买办资产阶级的重重剥削和压迫,地位低下,处境悲惨。除极少数高级船员外,绝大多数船员的收入毫无保障,其工资被船上买办随意克扣。当时船上流传着一首凄惨的歌谣,便是海员生活的真实写照:“有女莫嫁驾船郎,年年岁岁守空房。有朝一日回家转,包回两件破衣裳”。
  更惨的是,在历次海难中首当其冲的是海员。1875年到1926年,招商局发生海事达数十起,仅据“福星”、“拱北”、“江宽”、“江永”等1O轮失事后的不完全统计,即有1300多名船员遇难。海员工作时间长,所得报酬低,劳动条件恶劣,毫无政治权利。殖民主义者甚至把中国的艇夫与罪犯并列,作为同一职业的人。海员所受压迫的深重性,是难以想象的。因此,中国海员在诞生之初,就为了自身的生存,不断进行抗争。
  1913年6月,招商局和怡和、太古公司的生火工“聚集会议,欲加工资”,遭到各公司拒绝。7月1日,三公司的生火工人再次聚会,并作出罢工决议。招商局率先应允酌加工资。罢工取得初步胜利。
  1914年10月5日,招商局、怡和、太古三公司船上的侍役、厨工举行罢工,要求增薪5元,焱盈社发动总同盟罢工进行声援。招商局等公司在上海的船只全部停航,一时声威大振。资方千方百计在海员工人阶级内部制造分裂,另雇广东籍海员以补罢工者之缺,导致了同盟罢工的失败。同年11月,招商局船上的水手、小工因“米珠薪桂”,生计无着,再次罢工,要求酌加工资。董事会被迫同意每人每月加薪3元。这次罢工斗争取得了胜利。
  这一时期,海员工人除进行自发的经济斗争,并取得局部胜利外,更将斗争锋芒指向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在1915年反对日本提出的“二十一条”的斗争中,上海码头工人和搬运工人首先举行罢工,抵制搬运洋货,站在反帝爱国斗争最前列。在1918年4月25日“江宽”轮遇难后,招商局及其海员把斗争矛头直指北洋军阀。这些斗争,突出地表现了海员工人阶级在反帝反封建军阀斗争中的战斗力量,提高了他们在人民群众中的威望。
  1922年元月至1923年2月,出现了中国历史上声势浩大、影响深远的第一次工人运动的高潮。这次工人运动高潮的起点是香港海员反抗英国资本家的压迫和剥削,要求增加工资;顶点及最后的怒涛是1923年2月的京汉铁路工人总罢工;招商局则是上海海员罢工斗争的主要场所之一。
  1922年8月3日清晨,黄浦江边声声汽笛齐鸣,海员成群结伙上岸,宣布海员同盟罢工开始。当天参加同盟罢工的有13艘轮船。以后,来一艘轮船就多一艘罢工船只。不几天,黄浦江面密密麻麻停满了参加罢工的30多艘大小船只,仅招商局的船只,6天内就有15艘船参加了罢工。
  据有关资料记载,8月lO日之前,参加罢工的船员达到13,000多人,他们来自招商局、宁绍、三北、裕丰等20多家航运公司。罢工坚持到第21天,参加罢工的海员愈来愈多。招商局80%以上的江海轮船加入罢工行列,码头上货物堆积如山,航运业务陷于瘫痪。最后,罢工以海员胜利而告终。
  8月26日,招商局海员召开全体大会,宣布从当天12时起正式复工开航。
  蒋介石从1927年2月开始染指招商局,于1932年11月15日完成了将招商局收归国营的全过程,局名更改为国营招商局。从此,招商局正式纳入了四大家族官僚买办资本体系,成为买办的、封建的国家资本主义企业。国民党政府使出低价购买手段,大规模剥夺商人股权,它通过中央银行拨出现银212万两,收回招商局全部股票,吞掉了这个拥有330余万两实际资产的航运企业,严重损害了民族资产阶级的利益,也给广大海员工人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灾难。
  这一时期招商局工人运动的特点是:罢工频繁、分散为主,并由索薪斗争逐渐转向政治斗争。
  1928年初,国民党政府委派的局监督和总办以“经济竭蹶”为由,无理扣发船员两个月工资。时值年关,船员家小衣食无着,强烈要求局方清发欠薪,“广利”轮率先行动,敦促船长向总局提出交涉,接着,“泰顺”轮船员也催促船长向局方索薪。局方因军运繁重,担心工潮扩大,只得发“广利”、“泰顺”和“江安”轮的欠薪,并借薪一个月给其它各轮船员,以缓和矛盾。不久后,发生了“五一大罢工”事件。起因是总办赵铁桥向各船买办征收保证金,“江新”轮买办陈小龙拒绝缴纳,被局方撤职。陈煽动工人罢工,以此要挟总办让步。船员利用资方矛盾,把罢工转变为群众索薪活动。4月30日,“江新”轮最早宣布罢工,船上的水手、生火等相继离船,接着,“江顺”、“新华”、“新易”等轮也相继加入罢工行列,壮大了罢工队伍的阵势。过了两、三天,赵铁桥作出让步,同意分期补发欠薪,罢工船员才复工。
  当时,国民党新军阀内部派系林立,矛盾重重,混战不断。这也使得招商局及其海员在劫难逃。1929年10月,招商局轮“江靖”、“峨嵋”被扣运兵,在宜昌受到张发奎部的炮击,船员死难多人。海员悲愤万分,以消极怠工或停船罢工方式,破坏军阀运输,还召开“江靖、峨帽两船死难工友追悼会”,抗议军阀的血腥暴行,鼓动士兵反战,并向局方提出清发欠薪和实行战争保险等项要求。
  1930年,蒋介石、阎锡山、冯玉祥的中原大战前后,海员不分昼夜在火线运输兵员器械,时有不虞,还经常挨官兵打骂,病伤更无人问津,加上欠薪未补,船员忍无可忍酝酿罢工。8月30日,四条局轮的水手联合罢工,发布《告招商局全体工友书》。罢工后终因局内、外船员发动不够广泛,未能形成共同斗争的局面而很快宣告失败。
  1931年至1933年,招商局罢工风潮此起彼伏,仅1931年底至1932年初,就有16条船要求清发欠薪和年终双薪而罢工停航,局方被迫答应年终双薪按六成发给。1933年6月和10月,分别因局方无理解雇“广利”轮船员、撤换“江靖”轮中舱部工人,引发两次罢工事件,抗议局方的无理行径。在国民党严密控制和残酷镇压下,招商局船员以合法方式不断进行斗争,通过这些斗争所取得的经验,对日后解放初期的起义、护产和安全归航,均大有裨益。
(涂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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