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商局历史博物馆

一第一次世界大战和战后列强在华航运势力的消长变化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列强在华航运势力由于受到大战因素的影响而出现了种种变化。首先，来华的外国船舶吨位数出现了回落，但外国轮船吨位数在中外船舶进出口吨位数中的绝对优势地位并未得到改变，只是战时和战后列强在华航运势力各国间的力量对比出现了变化。其次，此前在华航运势力中始终居于首位的英国和迅猛增长的日本，在此期间获得了进一步发展的时机。在各国依然将长江流域作为重点争夺控制对象的同时，英国航运势力一方面迅速占领了德国、奥国退出的地盘；另一方面则将航运势力伸张到了长江上游的川江。日本则利用外船势力消退运价猛涨的时机大力扩张实力，将本国的航运势力扩张到华北、东北以及华南的沿海航线。最终形成了英、日持续分霸中国江海航线的格局。

正当列强航运势力在中国江海航线上纷斗争雄，日本势力迅猛增长直逼英国霸主地位之际，1914年，欧洲爆发了两大资本主义集团之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这次大战持续4年有余，影响遍及各方面。其中，在交通和军事方面均扮演重要角色的轮船航运业，不可避免地受到战争的巨大影响。

战争爆发前，世界各国航运界还饱受船吨过剩之苦，可是战争的爆发却迅速使船吨过剩一变而为不足的局面。这不仅因为战争的爆发使轮船运输的需求加大，更主要的还在于：1．战争爆发不久，德国和奥国所有的615万吨轮船即从世界航运市场上消失。2．俄国所有的80万吨船只，绝大部分也因黑海和波罗的海被封锁而不能出航。3．英、美、法、意等国出于军事上的目的，不仅征调本国的大部分船只，而且租赁了大量中立国的船只以作军用。4．大战初期，由于德国使用快速巡洋舰和伪装巡洋舰大量袭击破坏商船，采取所谓“破坏贸易战略”，因而使得每月损失的商船数量都在数万至数十万吨以上。特别是从1917年2月开始，德国宣布实行无限制的潜艇战。不管是协约国还是中立国的船只，均采取不发警告即予击沉的战略，使得商船损失的数字每月竞达50万～80万吨之多。第一次世界大战4年中损失的船舶合计竞达1200万吨以上。

另外，再加上为躲避德国潜艇袭击，许多船只不得不绕道航行，在通过危险区域时迂回曲折而使航海里程拉长。海损受伤的船只，和战争中受伤的船只又因造船厂忙于军事工程以及大批熟练工被征召入伍等关系，而无法及时得到修复。港口停泊地、仓库等被军事征用，港口劳动力严重不足致压港严重等等原因，都使得船只供应出现了空前严重的短缺。这种种状况也必然影响到列强在华航运的各个方面。

首先是列强来华的船只和在华航行的船只数都明显地减少。

从表l看，第一次大战前，外国船只进出中国通商口岸的数字还呈增长状况，1913年比1912年增加450万吨左右；但大战开始后即逐年递减，1914年比1913年减少51万多吨，1915年锐减641万多吨，此后每年均递减200万吨以上，到1918年达到最低点，全年轮船吨位总数只有5800多万吨，比1913年绝对数字减少了约1500万吨，下降的幅度在20%以上。但从1919年大战结束开始，外国轮船的进出口吨位数马上呈回升状态，1919年即回升到1912年的水平，1920年比1919年净增约800万吨，此后每年均以几百万吨的幅度递增：1920年增加600多万吨，1922年比1921年又增844万多吨，1924年首次突破亿吨大关，1925年因五卅惨案引起全国抵制外国船和外国货，才初步遏制了外国轮船凶猛的增长势头。但第二年即1926年就突破亿吨水平，直至1927年国内战争频发，才使外国轮船的进出口吨位数回落到9457万吨左右。

表1 1912—1927年中外船舶进出中国通商口岸吨数及百分比

年份	中外合计	中国		英国		美国		日本		德国		外国合计
年份	吨数	吨数	%	吨数	%	吨数	%	吨数	%	吨数	%	吨数	%
1912	86206497	17277407	20.0	38106732	44.2	715001	0.8	19913385	23.1	6171684	7.2	68929090	80.0
1913	93334830	19894944	21.3	38129300	40.9	898750	1.0	23422487	25.1	6320466	6.8	73439886	78.7
1914	97984213	25061588	25.6	39266765	40.1	1047422	1.1	23996972	24.49	4026493	4.1	72922625	74.4
1915	90663005	24159019	26.7	37675657	41.6	804414	0.9	23873016	26.33	58263	0.1	66503986	73.4
1916	88020101	23397109	26.6	35840573	40.7	799913	0.9	24233835	27.53	66532	0.1	64622992	73.4
1917	86907049	24022817	27.6	33576217	38.6	1125155	1.3	24581647	28.28	17054	0.0	62884232	72.4
1918	80247706	21782704	27.1	29911369	37.3	1214921	1.5	25283373	31.51			58465002	72.9
1919	95725935	27089762	28.3	36284312	37.9	2569887	2.7	27532449	28.76			68636173	71.7
1920	104266695	27653309	26.5	40315707	38.7	4718251	4.5	28191592	27.04			76613386	73.5
1921	114619544	31791479	27.7	42326445	36.9	4510901	3.9	31738783	27.69	2216	0.0	82828065	72.3
1922	124131361	32857745	26.5	47698139	38.4	4846437	3.9	32961333	26.55	447050	0.4	91273616	73.5
1923	131304556	32433847	24.7	51965230	39.6	5968261	4.6	33288617	25.35	1369016	1.0	98870709	75.3
1924	141432827	33288363	23.5	55715925	39.4	6359589	4.5	34759884	24.58	2085968	1.5	108144464	76.5
1925	128202625	33002936	25.7	42942484	33.5	5859851	4.6	35081116	27.36	2486057	1.9	95199689	74.3
1926	134659606	28393631	21.1	47645090	35.4	6496351	4.8	38948844	28.92	2995127	2.2	106265975	78.9
1927	116210785	21636391	18.6	40258049	34.6	5577115	4.8	35745535	30.76	3260717	2.8	94574394	81.4

说明：1．中外船舶吨数中包括在通商口岸登记帆船，唯数量不大，其中又以中国船为多。

2．“其他外国”栏中包括挪威、荷兰、意大利、瑞典、葡萄牙、俄国等国。

3．各国吨数栏目后的百分数，是这些国家在中外船舶吨数总数中所占的百分比。

资料来源：根据杨端六、侯厚培《六十五年来中国国际贸易统计》，国立中研院社会科学研究所，1931，第133～141页各有关数字重新计算编排。

如从外国轮船进出口吨位数所占的百分比来看，从1912～1927年，外国轮船的吨位数在中外轮船吨位总数中的比例始终不少于71%，1919年最低，也在71．7%。1925年全国抵制外国船时，外国船的吨位比例数也在74%以上。1927年国内战争虽然使外国船的吨位数落到9457万吨，但因战争对国内航运业的影响更大，因此这年外国船在中外船吨中的比例数却反升至81．3%，成为1912～1927年的最高比例数。也就是说，从总体上看，无论是战前、战时或战后，外国在华航运力量的垄断地位均没有发生过动摇，外国在华轮船吨位数及其在中外船舶吨位总数中所占的比例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但是，在外国轮船吨位数占绝对优势的状况下，第一次大战前和战后列强各国间的力量对IL去IJ出现了一些变化。这些变化集中反映在美国和德国身上。战前，德国是外国在华航运势力中仅次于英国和日本的第三大势力，1912年绝对数字有617万多吨，占中外船吨总数的7．16%；而这年美国的绝对数字只有71万多吨，仅占中外船吨总数的0．83%。此后德国呈明显的下降趋势，1913年下降至占总比例的6．77%，1914年占4．11%，1915年陡降至0．06%。从1918年开始竞有3年空白，1921年即大战结束后第三年才开始有船只出现于中国水域，但数字微不足道，此后尽管有所增长，但直到1927年，绝对数字也没有超过300万吨，在总比例中仅占2．81%，再也没有能够恢复到战前的水平。相反，美国却有一种急起直追的趋势，从1920年开始，船吨绝对数字就没有少于450万吨，从1923年开始更在600多万吨上下徘徊。在中外船吨总数中的比例数也从1912年的0．83%上升到1927年的4．8%，俨然取代了德国而稳占外国航运势力的第三位。而一度参与中国水域激烈竞争的法国，则已失去了往日的咄咄气势，绝对数字除大战期间外，始终在一二百万吨上下徘徊，总比例也仅占1%多，再也没有大的作为了。

只有英国和日本，始终稳占战前、战时和战后外国航运势力的第一、二位。英国虽然从1915年轮船吨位数开始下降，且每年递减的绝对数字都在200万吨以上，1918年比1917年更下降366万吨，但英国在华轮船吨位总数却依然保持在2991万吨，比其他所有外国轮船的吨位总数2855万吨还多135万吨，且1919年马上回升到3628万吨，此后并以每年几百万吨的速度持续递增，1924年达到创纪录的5571万多吨，与1918年的2991万吨相比，6年时间几乎增加1倍，其速度不可谓不惊人。至于日本，却是唯一一个在华船运吨位数字不受一战影响而持续增长的国家，从1913年开始，轮船的绝对数字始终在二三千万吨以上浮动，1926年最高时达3894万吨，1927年甚至仅比第一位的英国少451万吨，在中外轮船吨位总数中的比例也仅比英国少不到4个百分点，成为唯一能对英国地位形成威胁的外国船运势力。

下面，借助于表2，我们可以进一步分析1895年后成为列强航运势力争夺焦点地区的长江流域，在一次大战及战后的演变趋势。

拿表2与表l作比较，可以看出，从总体趋势上观察，两个表显示出的基本情况大体是一致的。例如英、日分占外国航运势力第一、二位的状况一致，美国在长江流域中势力迅速增长，取代德国成为第三大势力的趋势一致，法、德两国的演变状况也与表1显示的情况一致，等等。但值得注意的是，与战前相比，意大利航运势力在外国列强中出现，并大体接近德国水平的状况，却是一次大战后出现的新格局，再加上瑞典力量的加强，以及意大利1917年开设岳州航线，1923年开设重庆航线，瑞典于1925年开设重庆航线的情况，均显示出更多的列强势力企图染指长江流域，攫夺这块宝地利益的新动向。

表2显示的另一个特点，是长江流域依然是外国列强在华航运业争夺的中心。拿表2与表l比较，可以看出：长江流域14口进出的外船吨位数始终占外国在华各口岸进出口总吨数的60%以上。1912年长江流域外船吨位总数占同年中国各口外国轮船进出口吨位总数的62．59%，此后均大抵在此水平上浮动。1918年是长江流域外船数字最低的一年，为3976万多吨。可是它在该年外国在华轮船进出口总数中却占到68．02%，1926年是长江各口外船数字最高的一年，占外船总数的62．98%。1924年是外船在华总吨位数最高的一年，可是这年长江14口的外船进出口数依然占总数的60．51%。

表2 1911—1927年长江流域十四个通商口岸外国轮船进出口只、吨及百分比消长一览表

美国

英国

法国

德国

意大利

年份

只

吨

只

吨

只

吨

只

吨

只

吨

1911

1912

1913

1914

1915

1916

1917

1918

1919

1920

1921

1922

1923

1924

1925

1926

1927

225

789

1605

1913

1879

1938

2185

1763

2667

3840

3562

3592

3583

4231

4472

4428

3432

507167

517934

591679

709432

554106

567916

773537

837504

1772713

3333805

2864496

3549082

4143643

4467956

4260488

4628597

3683552

1.22

1.20

1.32

1.59

1.31

1.36

1.88

2.11

3.90

6.50

5.38

5.97

6.84

6.83

7.46

6.92

7.65

12874

14922

15042

16086

16318

16640

17287

18247

20628

25529

23935

26084

26714

27879

23925

27399

15729

21231860

23963970

24290260

25619341

24671011

23519172

25502065

21413487

25206160

28107910

28873475

33139007

33301737

35177358

28207345

35112451

21285200

51.04

55.55

54.25

57.38

58.55

56.43

54.78

53.85

55.47

54.79

54.25

55.71

54.94

53.75

49.40

52.46

44.22

1030

244

172

165

105

224

832

1262

1289

1673

1524

1488

901

1950043

487643

561688

556762

303677

423997

452295

114423

311117

658482

872716

1251445

1332197

1472933

1430690

1409892

1285516

4.69

1.13

1.25

0.72

1.02

1.10

0.29

0.68

1.29

1.64

2.10

2.20

2.25

2.51

2.11

2.67

2413

2366

2849

2147

740

934

149

163

198

235

268

289

3546170

3027493

3145413

1980302

34702

44580

9219

2216

247514

602274

801536

981638

1043253

1081517

8.53

7.02

7.03

4.44

0.08

0.11

0.02

0.00

0.42

0.99

1.22

1.66

1.56

2.25

478

406

296

312

362

363

396

790

1194

978

1283

979

14912

20632

45112

184808

150791

107004

200172

448389

557597

515454

736012

0.00

0.04

0.06

0.10

0.36

0.28

0.18

0.33

0.69

0.98

0.77

1.53

日本

挪威

瑞典

其他外国

合计

只

吨

只

吨

只

吨

只

吨

只

吨

13685

12892

13122

13168

11758

12053

12423

13061

13629

14051

14137

14373

14329

15531

14369

16046

13217

13203216

13916287

14971806

14832560

15845684

16251390

16652862

16832893

17536520

18354630

19574286

19852691

19721203

20712707

19100085

21690229

17821649

31.74

32.26

33.44

33.22

37.60

38.99

40.54

42.33

38.60

35.78

36.78

33.37

32.53

31.65

33.45

32.41

37.02

371

351

195

171

170

147

126

217

221

177

160

698

865

586

533

360299

356198

253290

201414

207067

254621

123262

103987

136823

198523

192329

353465

300388

989825

1172743

1004017

884431

0.87

0.83

0.57

0.45

0.49

0.61

0.31

0.26

0.30

0.39

0.36

0.59

0.50

1.51

2.05

1.50

1.84

158

124

196

34752

51594

71065

40985

47532

59240

26692

20168

24072

45906

76748

105734

104886

140774

134115

197886

204034

0.08

0.12

0.16

0.09

0.11

0.14

0.06

0.05

0.09

0.14

0.18

0.17

0.22

0.23

0.30

0.42

382

452

517

373

326

418

313

311

258

246

301

442

386

389

427

386

759626

817228

887915

708396

474096

554501

516462

423751

404494

420504

613786

878531

911807

1229155

1249642

1330801

1156644

1.83

1.89

1.98

1.59

1.13

1.33

1.26

1.07

0.89

0.82

1.15

1.48

1.50

1.88

2.19

1.99

2.40

30994

32036

33529

34038

31302

32304

33032

33872

37688

44445

43321

46249

47104

51448

47131

51744

35966

41593133

43138347

44773116

44649192

42137875

41676396

41074306

39766845

45437011

51304568

53220843

59484473

60618307

65440633

57094343

66932580

48138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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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1．14个通商口岸城市分别是：重庆、万县、宜昌、沙市、长沙、岳州、汉口、九江、芜湖、南京、镇江、上海、苏州、杭州。

2．其他外国包括丹麦、荷兰、俄国等。

资料来源：据实业部国际贸易局编《最近三十四年来中国通商口岸对外贸易统计》中部，商务印书馆，1935，第206～233页各口统计表重新编排计算(原表系根据《关册》数字统计)。

这种现象同时也说明，无论是战前、战时还是战后，长江流域依然是外国轮船在华活动最集中、最频繁和争夺最激烈的地区。

一 第一次世界大战和战后列强在华航运势力的消长变化

一第一次世界大战和战后列强在华航运势力的消长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