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晚清政府对招商局收归国有的动议和勒索
 

招商局自18731月召集商股挂牌营业后,18737月经历了第一次改组,由熟悉商情、精明干练的买办唐廷枢和徐润人局主持。此后,在唐、徐“纯用西法经理”的努力和清政府给予漕粮专运以及低利官款借贷的支持下,招商局努力开拓,规模不断扩大,在1876年收购美国旗昌轮船公司后,无论规模、实力还是航线,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但从招商局站稳脚跟开始,来自于清政府上层的各种干预、动议和勒索就如影随形,接踵而至。其中,欲在招商局中加入官股和将招商局收归国有的动议对招商局来说已成为经营发展中最大的困扰。这里仅将招商局收购美国旗昌轮船公司后,来自于清廷欲将招商局加入官股或收归国有的动议略作记录,以见一斑:

    187779日,《申报》首页刊载消息称:“现中国朝廷拟议招商轮船局所有借收未还各款,俱由国家自行筹填,盖船局所借李相伯之钱七十万吊,各海关所暂借之银一百万两概算国家入股也。该消息强调:“洵如斯,则商局将更为官局耶!”

    18771025日,军机处抄出御史董偶翰奏折,折中称:“或谓该局(招商局)应仿造船政成案,专设大臣一员管理。

    1878815日,叶廷眷针对招商局“借款繁重”“商股不足”的状况向李鸿章建议:“唯请加拨公款二百数十万两……先将商股拨还,成为官局……如此办法,始能立定脚步,为可久可大之图。

    1881117日,两江总督刘坤一建议:“(招商局)其提剩之官帑七十余万,截至光绪八年止,缓息亦七十余万两,共一百五十余万,均存局作为官股。”

    1881411日,两江总督刘坤一再上奏力主将招商局本息作为官股:“招商局以拨公帑而成,如以本息作为官股,照商股一律办理,期有裨于度支,未为不可也……唯将此项本息作为官股,其利得以分润,公私两得其平。既以官力扶商,亦以商力助官。

    招商局的创办由于得到政府的补贴和扶持,来自于政府上层的官僚干涉亦随之而生,将其改为官局和设置官股是其中的核心。其他干涉如弹劾局中经管人员、派员对招商局“实力整顿”“查办”等等还在其次。此后,在政府中开明官员李鸿章和总署中弈诉等人的支持下,招商局的“承商体制”得以维持。但是,这些来自清廷上层的将招商局改为官局加入官股的奏折和议论,已经给当时经办企业的商人带来相当大的压力和打击。如1881年徐润和唐廷枢给盛宣怀的信中就声称:“或恐都中人言藉以有关公款为责,此亦易办,只需弟等变卖船只埠头,归还公款有余,散此公司,另图活计,纵有亏折,与公家无涉,可不需查办。”就是典型反映之一例。此后,当招商局经营逐渐走上顺境时,来自于政府的勒索又不期而至,且勒索越来越频繁并最终形成制度。

相当多的事实表明,进入80年代以后,清政府对招商局的政策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即从早期的扶持转向索取。长期借以解决资金周转困难的官款资助1884年起便已停止,历来被视为“商局命脉所系”的漕粮运输,也由于清政府将运费价格大幅度降低(1886年由每石五钱六分降至四钱三分,1902年更降至三钱三分八)从而变成亏本的生意。据统计,18991911年期间,漕运积亏竞达984800余两。但更严重的是这时期清政府对招商局的勒索日趋严重。

    实际上,从1890年开始,清政府向招商局勒索报效的活动就已开始了。这年因“江浙赈捐”的原因,招商局即提供了初次报效2万两。1891年,又因“数年来局基渐同,公积增至七十余万,官款业已还清”的缘故,“由北洋大臣李奏准,在公积内提出官款免利报效银十万两,指定作为预备赈济之用”。1894年,除因慈禧生日“报效银五万五千二百余两”外,又因“中日战争发生”,“军费浩大”之故,而由“户部向招商局息借库平银三十七万五千两,合规银四十一万一千两”。从1896年起,更需每年捐助学堂经费八万两。这时,因甲午战败,清政府筹措浩大的赔款正四处罗掘,曾享有清政府漕运、官款免税等特权优惠,此时又“获利颇丰”,“经济非常宽裕”的招商局,顺理成章地成为当局猎取的对象。

    1899年,清朝大员徐桐以招商局、电报局及开平矿务局“近年获利不赀”,但“如何酌提归公”却“未经议及”,认为这是“徒有收回利权之名,并无裨于公家之实”,因而上奏朝廷。随之清廷即派钦差大臣刚毅南下,“彻查”招商局和电报局,要求“除股商官利外,所有盈余之款,均着酌定成数提充公用”。在来自清政府的压力下,盛宣怀不得不答应此后招商局“除捐南北洋两公学常年经费8万两外,每年再报效实银6万两”,合计每年14万两,按余利70万两的二成计算,如“余利过70万两,照数加捐,如遇亏折不敷商股官利,此项报效展至下年分摊补交”,至此形成制度。

据不完全的资料统计,从1890年见诸文字记载的第一笔报效起,到1911年清朝统治结束为止,招商局对清政府就直接报效了总数高达16284万余两的白银,相当于同期招商局资本总额的42%。政府的勒索已成为制约企业发展的一大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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